灶膛里的柴火燃到后半夜，火星子时不时往上跳，落在刘芒的粗布衣角上，烫出一个个小黑点，他却浑然不觉。
掌心按在滚烫的铁锅壁上，那股子金石之气像极了刚从炉里夹出来的铁水，带着灼人的温度钻进皮肉，顺着胳膊往西肢百骸窜。
起初是钻心的疼，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骨头缝，可随着脑海里《九转铸器道》的口诀缓缓流转，那痛感竟慢慢变了味——像是紧绷的麻绳被一点点揉松，又像是积了锈的铁件被磨出了亮，连之前经脉里那种“堵得慌”的沉闷感，都淡了不少。
“原来‘熔基’是这么回事。”
刘芒咬着牙，指尖微微用力，在锅壁上按出一道浅浅的印子，“别人炼灵气养经脉，我炼金石气锻筋骨，倒省了找灵草灵药的功夫。”
他试着调整姿势，把按在锅壁上的手往下挪了挪，刚好贴在锅底那道歪歪扭扭的纹路里。
下一秒，一股更精纯的金石之气顺着纹路涌来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，首往他的丹田处钻——虽然丹田依旧空空如也，可那股力道却在丹田周围绕了一圈，又返回到西肢，把刚才没淬炼到的脚踝、手腕都烘得暖暖的。
“这锅底的纹路，果然不一般！”
刘芒眼睛一亮，刚想再琢磨琢磨，柴房的门突然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是刘老实。
老爹手里端着一碗热粥，身上还带着铁匠铺里特有的铁屑味，看到柴房里的火光，还有刘芒按在铁锅上的手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，却没多说什么，只是把粥放在旁边的木桌上：“练了大半夜，先填填肚子，别把身子练垮了。”
刘芒松开手，掌心己经被烫得发红，却没起水泡，反而透着一股健康的血色。
他拿起粥碗，一口下去，热粥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，刚好中和了体内的燥热：“爹，您怎么还没睡？”
“听见柴房有动静，过来看看。”
刘老实蹲下身，伸手摸了摸那口铁锅，指尖在锅底的纹路上顿了顿，眼神复杂，“这锅用了十几年，锅底都快磨穿了，你要是喜欢，明天爹再给你打一口新的。”
刘芒心里一动，想起刚才铁锅触发传承的事，试探着问：“爹，这锅底的纹路，是您当年特意刻的吧？
我总觉得，这纹路不像是随便划的。”
刘老实的手顿了顿，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憨厚的模样，笑着摆手：“哪有什么特意刻的，当年打铁的时候走神，不小心划上去的，你这孩子，想多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又看了一眼灶膛里的火，丢下一句：“打铁要守火候，炼身子也一样，别贪多，适可而止。”
说完，便转身走出了柴房，关门的时候，还悄悄往灶膛里添了一块黑漆漆的木头——那木头看着普通，扔进火里后，却没冒多少烟，只把火焰烘得更旺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。
刘芒盯着那扇紧闭的门，又看了看灶膛里的火焰，心里犯了嘀咕：爹今天怪怪的，还有那块木头，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柴。
可他没再多想，喝完粥，又坐回铁锅旁，继续琢磨“熔基”的诀窍。
天快亮的时候，刘芒终于撑不住，靠在柴堆上睡着了。
梦里全是金光闪闪的纹路，还有无数把各式各样的兵器，绕着他的身子转来转去，耳边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口诀，像是有人在给他讲“怎么把身子炼得比铁器还结实”。
等他醒来的时候，太阳己经升到了头顶，柴房里的火早就灭了，那口铁锅安安静静地放在灶上，锅底的纹路依旧是那副歪歪扭扭的样子，可摸上去，却比昨天温润了不少。
刘芒伸了个懒腰，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，之前测灵时那种“浑身不得劲”的感觉彻底消失了，连胳膊上的肌肉，都比昨天结实了一圈。
他试着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柴上，“咔嚓”一声，碗口粗的木柴竟被他砸断了！
“好家伙，这才练了一夜，就有这效果！”
刘芒又惊又喜，刚想再试试，就听见铁匠铺门口传来一阵嚣张的喊声：“刘芒！
你给我出来！”
刘芒皱了皱眉，走出柴房，就看见镇上的纨绔子弟王虎，带着两个跟班，站在铁匠铺门口，脚边还踢翻了一个装铁屑的簸箕，铁屑撒了一地。
王虎他爹是镇上的粮铺老板，去年花钱请了个低阶修士给王虎引了灵，成了青石镇唯一一个“半修仙者”，从此就横着走，昨天测灵的时候，也是他喊得最欢，说刘芒是“流氓”。
“王虎，你找我有事？”
刘芒靠在门框上，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。
王虎抱着胳膊，上下打量了刘芒一番，嗤笑一声：“听说你昨天测灵测出个绝脉，还嘴硬说要‘炼自己’？
我看你是疯了！
今天来，就是想告诉你，以后别再在镇上丢人现眼了，免得污了我这修仙者的眼！”
旁边的跟班也跟着起哄：“就是！
绝脉还想装厉害，我看你就是自不量力！”
刘芒没生气，反而笑了：“我炼不炼自己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
倒是你，不过是引了点灵，连练气一层都没到，就敢自称修仙者，我看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厉害人物。”
“你敢骂我！”
王虎脸色一沉，伸手就朝刘芒的胸口推去，他练了半年的基础吐纳术，手上带着一丝微弱的灵气，寻常少年根本扛不住。
换做昨天，刘芒说不定还真得被推个跟头，可今天不一样——一夜“熔基”，他的皮肉筋骨都被金石之气淬炼过，比之前结实了好几倍。
眼看王虎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胸口，刘芒侧身一躲，同时伸手抓住了王虎的手腕，轻轻一拧。
“啊！
疼！
疼疼！”
王虎瞬间疼得叫了起来，额头上冒出冷汗，“你……你放手！
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？”
刘芒手上再加了点劲，笑着说：“我不是说了吗，我在炼自己。
你看，这才炼了一夜，力气就大了不少，要是再炼几天，说不定能把你这‘半修仙者’，按在地上讲物理。”
他说的“讲物理”，就是动手的意思，王虎昨天也听见了，这会儿吓得脸都白了，连忙求饶：“我错了！
我再也不敢了！
你快放手！”
刘芒松开手，王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，捂着手腕，恶狠狠地瞪了刘芒一眼，却不敢再上前，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跑了，跑的时候还差点被地上的铁屑绊倒。
看着王虎的背影，刘芒摇了摇头，转身走进铁匠铺，刚要捡起地上的铁屑，就看见刘老实从里屋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黑铁，递给刘芒：“刚才那小子的灵气，虽然微弱，却能看出是被人刻意引导过的，以后在外面，还是少惹事。”
刘芒接过黑铁，入手冰凉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金石之气，比他昨天练手的铁锅，气息还要精纯。
“爹，这是……昨天打铁剩下的边角料，你要是想炼身子，用这个试试，比铁锅好用。”
刘老实说完，便转身去收拾铁匠铺，留下刘芒拿着黑铁，站在原地，心里越来越疑惑——这边角料，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铁。
他握紧黑铁，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感，脑海里的《九转铸器道》又开始流转，仿佛在告诉他：这块铁，才是真正适合“熔基”的好材料。
刘芒看着手里的黑铁，又看了看老爹的背影，突然觉得，自己的老爹，好像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。
而这些秘密，或许和他的“万器宝体”，和那本《九转铸器道》，都有着莫大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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