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长乐最后记得的画面，是实验室里那本泛黄的《明实录》，指尖刚触到书页上的霉斑，一阵剧烈的眩晕便席卷而来，眼前的古籍瞬间被黑暗吞噬。
再次有知觉时，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味，混杂着淡淡的檀香，身下是柔软却硌人的锦被，触感与现代的棉絮截然不同。
“咳咳……” 喉咙干涩发痒，她忍不住咳嗽两声，牵扯得胸口阵阵发闷。
这一动，周围立刻传来细碎的声响，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响起：“老夫人！
您醒了？
春桃，快，快去禀报国公爷，说老夫人醒了！”
司马长乐费力地睁开眼，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。
入目是雕花的紫檀木床顶，悬挂着水绿色的纱帐，帐角缀着的珍珠随着微风轻轻晃动。
床边站着两个穿着青色襦裙、梳着双丫髻的丫鬟，说话的那个约莫十五六岁，脸上满是关切，另一个叫春桃的丫鬟己经快步向外跑去。
“老夫人，您感觉怎么样？
要不要喝点水？”
说话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后背，动作轻柔却带着几分生疏的恭敬。
司马长乐张了张嘴，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：“水……”丫鬟连忙端过旁边桌上的青瓷碗，用银勺舀起温水，一点点喂到她嘴边。
温热的水流过喉咙，缓解了干涩，也让司马长乐的意识更加清醒。
她环顾西周，房间宽敞明亮，靠墙摆放着紫檀木的衣柜和梳妆台，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黄铜镜，镜面有些模糊，却能映出房间的一角。
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，落款是 “文徵明”，虽不知真假，却透着一股古雅的气息。
这不是她的实验室，也不是她的公寓。
身上的衣服是淡紫色的褙子，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，料子是上等的丝绸，可穿在身上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—— 这分明是古代的服饰！
“老夫人，您昏迷了三天，可把奴婢们吓坏了。”
丫鬟见她喝完水，轻声说道，“前日您去给太夫人上坟，回来时淋了雨，当晚就发起高热，大夫来看了好几次，说您是忧思过度加上风寒入体，才会病得这么重。”
老夫人？
昏迷三天？
淋雨？
一连串的信息砸得司马长乐头晕脑胀。
她试探着问道：“你…… 叫我什么？”
丫鬟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担忧的神色：“老夫人，您怎么了？
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兰芝啊，您忘了？”
兰芝？
老夫人？
司马长乐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作为文学博士，她研究过不少古代文献，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，难道…… 这种只存在于书中的情节，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？
她挣扎着想坐起来，兰芝连忙上前搀扶。
司马长乐靠在床头，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黄铜镜上，犹豫了片刻，还是说道：“扶我…… 去看看镜子。”
兰芝虽有疑惑，却还是顺从地扶着她走到梳妆台前。
当看清镜中的人影时，司马长乐倒吸一口凉气 —— 镜中是一个头发花白、面色蜡黄的老妇人，眼角布满皱纹，嘴角下垂，眼神黯淡，看起来至少有五十岁！
这不是她！
她今年才三十岁，虽然常年泡在实验室里不算年轻貌美，但也绝不是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！
“老夫人，您怎么了？
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
兰芝见她脸色发白，连忙问道。
司马长乐闭了闭眼，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恐慌。
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，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。
她定了定神，模仿着记忆中古代老夫人的语气，缓缓说道：“没什么，只是病了一场，有些记不清事了。
你跟我说说，现在是什么时候？
这府里…… 是什么情况？”
兰芝以为她是病糊涂了，连忙耐心解释：“回老夫人，现在是嘉靖二十三年，咱们这是王国公府，您是国公爷王承宗的正室夫人苏氏啊。
国公爷常年在边关处理军务，府里现在由二夫人柳氏帮着打理一些琐事。
您这次生病，二夫人也来看过您好几次，还送了不少补品呢。”
嘉靖二十三年？
王国公府？
苏氏？
司马长乐在脑海中快速搜索关于明朝嘉靖年间的历史知识，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有哪个姓王的国公。
不过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她确实穿越了，穿成了一个五旬的国公府老夫人，而且看兰芝提到二夫人时那微妙的语气，这后宅的日子恐怕不好过。
正说着，春桃跑了回来，气喘吁吁地说：“兰芝姐姐，国公爷…… 国公爷说军务繁忙，先去二夫人院子了，让您好好休养，等他忙完了再来看您。”
兰芝的脸色微微一变，司马长乐心中却了然。
看来这位国公爷对原主并不上心，而那个二夫人，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。
“知道了。”
司马长乐淡淡地说道，语气中听不出情绪，“扶我回床上吧，我还累得很。”
回到床上，兰芝又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，司马长乐看着那碗药，眉头皱了皱 —— 古代的汤药成分不明，万一喝出问题怎么办？
可转念一想，原主本就体弱，现在不调理好身体，别说逆袭了，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。
她接过药碗，捏着鼻子一饮而尽，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。
兰芝连忙递上一颗蜜饯，司马长乐含在嘴里，才稍微缓解了苦味。
“老夫人，您好好休息，奴婢就在外面守着，有事您叫奴婢。”
兰芝收拾好碗筷，轻声说道。
司马长乐点了点头，待兰芝出去后，她才彻底放松下来，靠在床头，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。
原主苏氏，五旬，王国公府正室，无儿无女，性格软弱，常年被二夫人柳氏压制，下人们也敢怠慢。
这次淋雨生病，恐怕也不是意外那么简单。
而她，司马长乐，现代文学博士，精通历史文献，擅长逻辑分析，却唯独没有处理后宅争斗的经验。
可现在，她别无选择，只能顶着这副老躯壳，在这陌生的大明国公府中，为自己谋一条生路。
“既来之，则安之。”
司马长乐喃喃自语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，“苏氏己经不在了，从今天起，我就是这王国公府的老夫人。
这逆袭之路，再难也要走下去！”
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帐照进来，落在她布满皱纹的手上，仿佛为这艰难的开端，镀上了一层微弱却坚定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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