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杰觉得自个儿最近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——倒霉到家了。
工作?
吹了!
谈了三年的女朋友?
跟着个开二手宝马的秃头跑了!
租的那小破单间?
眼瞅着下周房租到期,兜里比脸还干净,连泡面都快吃不起了。
“妈的,这啥破日子!”
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,石子咕噜噜滚进旁边的下水道,连个响动都没听见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没啥存在感。
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荡,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片老城区。
青砖灰瓦,斑驳的墙面,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年代感。
跟他平时呆的那个钢筋水泥的破出租屋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“西合院?”
许杰抬头看了看有些掉漆的指示牌,“啧,以前光在电视里见过。”
反正也没地方去,瞎逛逛呗,就当散心了。
这院里七拐八绕的,住的人还不少,晾衣绳上挂着半新不旧的衣服,窗台上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,几个老头坐在院当间儿下棋,嚷嚷得脸红脖子粗。
“将!
没棋了吧!
老张头,你这臭棋篓子!”
“呸!
刚才那步不算,我马走错了,重来重来!”
许杰听着有点想乐,心情莫名松快了点。
他插着兜,慢悠悠地往里溜达,尽量不打扰这院里的烟火气。
走着走着,差点被个门槛绊一跟头。
“我靠!”
他低骂一声,扶住旁边的门框才站稳。
低头一看,那门槛角落的砖头好像松动了,露出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。
“啥玩意儿?”
许杰嘀咕着,职业病犯了(他之前干过一段时间古玩店打杂),好奇心起,蹲下身,用手指头抠哧了几下。
那东西卡得还挺紧。
他费了点劲,才把它从砖缝里拔出来。
是块木牌。
黑不溜秋的,沾满了泥土和霉斑,大概巴掌大小,入手沉甸甸的,材质有点特殊,不像普通木头,上面似乎刻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,但磨损得太厉害,根本看不清是啥。
“擦,还以为捡到宝了,闹半天是块烂木头。”
许杰有点失望,随手就想把它扔回墙角。
但不知怎么的,捏着这块木牌,他心里头忽然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好像这玩意儿跟他有点说不清的联系似的。
鬼使神差地,他又把手缩了回来,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牌面上的脏污。
还是看不清。
但那沉甸甸的手感,让他犹豫了。
“算了,留着当个纪念品吧,好歹是来过的证据。”
他自我安慰着,把木牌塞进了自己那件旧羽绒服的兜里,继续瞎逛。
逛累了,也饿了,他找了个背风的墙角蹲下,看着院里逐渐亮起昏黄的灯火,闻着不知从哪家飘出来的炒白菜味儿,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。
真他妈惨啊。
许杰摸出兜里最后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,叼上一根,点燃,狠狠吸了一口。
烟雾缭绕里,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烟屁,眼看就要烧到尽头,烫手,还没啥好下场。
“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……”他望着西合院老旧的飞檐,喃喃自语,纯粹是饿晕了头的瞎嘀咕,“妈的,换个活法,咋也不能混成这熊样……”天上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,燕京的冬天,真冷得刺骨头。
烟抽完了,他搓了搓冻僵的手,准备起身滚蛋,去找个24小时快餐店蹭暖氣,琢磨下今晚睡哪儿。
刚站起来,可能是蹲太久腿麻了,也可能是饿得发晕,眼前猛地一黑,脚下一滑,整个人就朝着旁边堆放的杂物摔了过去。
“我日!”
混乱中,他感觉额头猛地一痛,像是磕在了什么尖锐的角上。
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,糊住了眼睛。
他下意识伸手去摸,满手黏腻。
“倒血霉了……”这是他失去意识前,最后一个念头。
兜里,那块黑黢黢的木牌,悄无声息地吸收着滴落的鲜血,表面似乎有极微弱的光一闪而过。
……不知道过了多久,许杰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点知觉。
头炸裂一样的疼,浑身跟散了架似的,没有一处得劲。
耳边嗡嗡作响,吵得他脑仁疼。
好像有很多人在嚷嚷,声音又尖又利,穿透力极强。
“打死你个不长眼的!
让你惹事!
让你给老子闯祸!”
一个异常暴躁的男声,听着岁数不小了。
紧接着是竹条或者藤条之类的东西抽在肉上的闷响,噼里啪啦的。
“爸!
爸我错了!
别打了!
哎呦!
疼死我了!”
一个年轻点的声音在哭爹喊娘地求饶,哭得那叫一个凄惨。
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,带着哭腔在劝:“老刘!
别打了!
再打把孩子打坏了!
光福他知道错了!”
“知道错个屁!
这小王八蛋就是欠揍!
一天到晚不着调,尽给我惹是生非!
老子的脸都让他丢尽了!”
抽打声和哭嚎声更响了。
许杰眼皮沉得抬不起来,心里骂娘:操,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剧组大半夜拍家暴戏啊?
还让不让人清净了?
还有,老子这是在哪?
医院?
咋这么吵?
他努力想睁开眼,却感觉意识像沉在深海里,不断往下坠。
那些吵闹声越来越远,最后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,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还有额头上持续传来的、一阵阵尖锐的疼痛。
以及,口袋里那块木头,似乎贴着皮肤,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、诡异的温热感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