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痛欲裂。
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锥子，狠狠凿击着他的太阳穴，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胀痛。
凌曜呻吟一声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，不是预想中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，也不是ICU病房冰冷的天花板，而是几根歪歪扭扭、结着蛛网的深色木椽。
一股混合着霉味、草屑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涌入鼻腔，呛得他咳嗽起来，这一咳，更是牵动了全身的伤痛，让他差点背过气去。
他猛地清醒过来。
这里是哪？
他记得自己最后一个记忆片段，是凌晨三点的办公室，眼前是密密麻麻、即将调试成功的代码，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，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
他挣扎着想坐起来，却发现身体虚弱得可怕，稍微一动就浑身酸软。
他低下头，看到了一双瘦弱、布满细小伤痕的手，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、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，胸口处还印着一个模糊的、他不认识的徽记。
这不是他的身体！
恐慌瞬间攫住了他。
他环顾西周，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，除了一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、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桌，以及墙角一个积满灰尘的瓦罐外，几乎一无所有。
窗外，是连绵的、笼罩在薄雾中的青色山峦，空气清新得过分，带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……活力？
就在这时，一股庞杂而混乱的记忆洪流毫无征兆地冲进他的脑海，如同强行写入的劣质数据包，冲击得他眼前发黑，几乎再次晕厥过去。
片刻之后，凌曜瘫在床上，大口喘着粗气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他穿越了。
这是一个能够飞天遁地、长生久视的修仙世界，名为“九寰”。
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，巧合地也叫凌曜，是这片山脉中一个名为“青岚宗”的修仙门派的外门……杂役。
所谓杂役，就是资质低劣到连正常外门弟子都不如，灵根斑杂，几乎感应不到天地灵气，只能干些挑水、劈柴、清扫茅厕之类的粗活，换取微薄的食宿和最基础的、几乎人手一本的《引气诀》，勉强挂在宗门名下，期盼着渺茫的仙缘。
而原主之所以会死，是因为几天前不小心撞倒了一位内门弟子的药篓，被对方随手一掌打成重伤，回来后伤势恶化，一命呜呼，这才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凌曜鸠占鹊巢。
“修仙世界……杂役……资质低劣……被人随手打死……”凌曜喃喃自语，一股冰冷的绝望从心底蔓延开来。
前世他虽然是个加班狗，但好歹是顶尖的程序员，收入丰厚，生活体面。
可现在呢？
地狱开局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。
在这个实力为尊、动辄取人性命的世界，他这样一个底层杂役，恐怕活下去都成问题。
那点可怜的《引气诀》记忆，晦涩难懂，完全不符合他习惯的逻辑和体系。
所谓的感应灵气，对他而言就像是让他去捕捉一团虚无缥缈的烟雾，毫无头绪。
难道刚活过来，就要等着下一次意外或者欺凌悄然降临，然后无声无息地死掉？
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在他心中燃烧。
他是凌曜，是能解决无数技术难题、用代码构建世界的顶尖工程师！
就算换了个世界，换了个身体，他也绝不能就这么认命！
就在这极度的不甘和集中全部精神思索生路之时，异变陡生！
他的视野猛地一阵模糊，随即，一个半透明的、带着微弱蓝色光晕的虚幻界面，突兀地覆盖在了他的正常视野之上！
这个界面极其简陋，甚至可以说是残破。
背景是深邃的黑色，边缘处不断闪烁着扭曲的噪点和乱码，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显示器。
界面中央，只有寥寥几行他熟悉无比的白色字符，正在顽固地、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同一段信息：错误：未检测到有效灵根接口！
错误：未检测到有效灵根接口！
错误：未检测到有效灵根接口！
凌曜猛地愣住了，心脏狂跳，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这是……命令行窗口？
系统提示？
他前世与之打了十几年交道的界面，竟然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，出现在了这个修仙世界？
巨大的震惊过后，是程序员本能般的反应。
他尝试着集中意念，像操作脑机接口一样，去“触碰”那个界面。
界面轻微地波动了一下，噪点变得更加密集，但并没有新的变化。
“是因为‘未检测到有效灵根接口’？”
凌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飞速思考，“灵根……根据记忆，是这个世界的‘硬件基础’，是感应和吸纳灵气的关键。
我的‘硬件’是废的，所以这个‘系统’无法启动？”
他盯着那不断刷新的错误提示，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如果……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提示，而是一个等待输入的“命令行”呢？
一个因为缺少关键参数而不断报错的“函数”？
前世debug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。
他小心翼翼地，用意念尝试着向那个界面“输入”指令。
他没有具体的指令可输，但他尝试着输出一个最基础、最原始的“请求”。
“扫描当前环境能量波动。”
他默念。
这是他基于现有信息能想到的最接近“感应灵气”的指令。
灵气，不就是这个世界的能量吗？
指令发出的瞬间，残破的界面猛地一滞！
那刷屏的错误提示停顿了，界面上的乱码和噪点疯狂地闪烁、重组，仿佛一台过载的计算机正在拼命处理一个它无法理解的任务。
几秒钟后，一行新的、更加扭曲模糊的字符艰难地浮现出来，若隐若现：接收到模糊指令…正在尝试解析…警告：缺乏关键驱动模块‘灵根’，启用备用低功耗感知方案…环境能量波动扫描中…扫描精度：极低…成了！
居然真的有反应！
凌曜屏住呼吸，心脏跳得像擂鼓。
紧接着，他感到眉心微微一胀，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扩散开来。
他依然无法像记忆里描述的那样“看到”或“感受到”具体的灵气，但是，通过那个残破的界面，他接收到了一种极度抽象、却又能被理解的反馈！
界面上，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微的、明暗不一的白色光点，它们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充斥在周围的每一寸空间，但分布并不均匀。
空气中、泥土里、甚至他自己的体内，都有。
而在这些白色光点之间，夹杂着一些几乎难以察觉的、不断断裂又重连的细微“线条”或“路径”，这些路径极其不稳定，时隐时现，像是接触不良的电路。
扫描完成。
生成简化能量分布图谱（精度损失97.8%）。
检测到异常能量逸散及无效循环模式，疑似…规则漏洞？
初步推断与当前个体‘灵根’缺失有关。
规则漏洞？
凌曜猛地睁大了眼睛。
程序员的本能让他瞬间抓住了这个词！
这个修仙世界的运行，是基于某种他尚未理解的“规则”。
而因为他没有标准的“灵根”这个“硬件”，无法正常接入规则，所以导致了“错误”。
但这个残破的“系统”，却阴差阳错地，用一种近乎“底层调试”的方式，窥探到了规则运行下产生的那些不完美的“漏洞”？
就像一段代码，无论写得多么完美，在极端条件下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BUG！
而发现BUG、利用BUG，不正是程序员的拿手好戏吗？！
虽然现在看到的只是最粗糙、最简化的“能量图谱”，距离真正的“修仙”还差了十万八千里，但凌曜的心中，却猛地燃起了一簇火焰。
一条前所未有的路，似乎在他这个资质废柴的杂役面前，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光亮。
他或许没有灵根，但他有这个世界谁也不懂的——代码思维和一个虽然残破，却能解析世界底层规则的“系统”！
凌曜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激动的心情，目光再次投向视野中那不断闪烁的残破界面，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。
“首先，得搞清楚这个‘系统’的具体功能和限制……”他低声自语，如同面对一个亟待破解的重大技术难题，“然后，尝试‘修复’或者‘绕过’这个‘灵根接口’的错误。”
“编译世界，调试仙道……这项目，我接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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